日子每过一天,我们就会离死亡近一步。假如闭上眼睛想象一下,生命只剩下一周或者一个月,那么我们该如何面对呢?
每当这样想时,我就陷入沮丧,因为所有关于自己的未来都泡在那“来日方长”的温水中,很难去想象水被煮开,希望幻灭的样子。但人活在这个世上,谁都无法预料“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到”。死亡,尽管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,但不是我们蒙上眼睛,它就不存在的。
周国平曾经说:“安详地面对死亡,是人生的最后一项成就。”学会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,是人生中需要面对的一堂课。
在大约十年前,一位名叫熊顿的年轻漫画家被确诊癌症,当时她只有28岁,风华正茂,在与病魔抗争一年后,不幸离世。在这一年的艰难时光中,她只能卧病在床,忍受病痛和化疗的折磨,一头长长的头发也掉光了……这样的不幸对于一个纤弱的女孩子来说,无异于一座大山。但熊顿并未自我放弃。在最后的短暂时光里,她用漫画的方式绘出了病痛期间的点点滴滴。漫画风格轻松幽默,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之手,让人读了既苦涩又心疼。在朋友的帮助下,她的漫画终于在离世前得以出版,名字叫做《滚蛋吧!肿瘤君》。熊顿的故事,感动了无数网友。
今天要说的这个人,他出自R星的游戏《荒野大镖客2:救赎》,里面讲述了他身为一个西部牛仔,一个同样也是被死神拦住的人,在生命最后时刻良心发现,实现了自我救赎的故事。
亚瑟·摩根,生于1863年的美国西部,隶属于一个叫范德林帮的帮派——一个以杀人、纵火、抢劫、盗窃为业的组织。亚瑟15岁便进入帮派,并成为帮派中的第三号人物。之后便一直跟随帮派以非法活动营生。游戏故事发生在1899年,亚瑟36岁。这个时期,美国的西进运动已经趋于尾声,冷酷狂野的开拓精神正在被现代文明与秩序取代,在这样的背景下,从事非法勾当的范德林帮生存空间不断的被压缩,面临被消灭的窘境。
故事一开始,范德林帮便因为抢劫黑水银行被迫逃亡,纵观整个故事,逃亡成为了帮派活动的主旋律。亚瑟并不愿意一直这样下去,他计划攒够钱后和帮派一起隐退,去过踏实平静的生活。然而一次次的逃亡,让他的愿望一点一点变得遥不可及。更不幸的是,亚瑟又被确诊为肺结核(在当时是不治之症)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快要触碰到死亡的他该做了什么来实现自己的救赎呢?
他主要做了四件事。
第一件事,是帮助唐斯太太母子,为自己的罪恶忏悔。亚瑟曾经因为高利贷逼死了唐斯先生。唐斯先生是个传道士,在当地口碑极好,自己患病期间,还在做慈善,帮助穷人!亚瑟前去收高利贷,对唐斯先生进行了殴打,最终加速了其死亡。事情发生后,亚瑟的反应是:“整件事让我对自己和我的工作感到恶心”。尽管后来也经历了很多事,但对这件事他一直无法释怀。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之后,他主动找到唐斯太太母子,娘儿俩因为家庭破碎生活正举步维艰。亚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帮助母子俩脱离困境。
第二件事,救下约翰·马斯顿。约翰在圣丹尼银行抢劫案中被抓的,他和亚瑟一样,很早(12岁)就加入了范德林帮,同样视达奇和何西亚为父亲,可以说是亚瑟的兄弟。不过营救计划是却赛迪·阿德勒提出来的。两人潜入西西卡岛,将可能面临绞刑的约翰救了出来。然而,这个本应值得庆祝行动却引起了达奇的不满,只因为这件事很可能暴露帮派的行踪。
第三件事,帮助赛迪清理奥德里斯科帮的残余。奥德里斯科帮与范德林帮一直是敌对关系,不过自从其头目奥德里斯科被执行绞刑之后,这个帮就只剩一口气还在苟延残喘。然而赛迪仍不想放过他们,这个帮派给赛迪留下了十分不堪的回忆,她要报仇。亚瑟协助她潜入奥德里斯科帮的老巢,将这个帮派彻底消灭。
第四件事,是帮助查尔斯和印第安部落。在帮派逃亡瓜马的时候,印第安人查尔斯曾冒着生命危险,去引开警察,让达奇一伙能够顺利溜掉。然而反过来,达奇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,竟然挑起查尔斯的部落和军队的对立。这时,亚瑟对于达奇的疯狂举动忍无可忍,他选择了无视达奇的计划,帮助查尔斯的部落脱离困境。
这四件事看起来很平常,没有什么崇高理想,也没有像熊顿一样那样感人的故事,有的只是主人公亚瑟偶尔的良心发现和小小的善意。从一般意义上讲,后三件事甚至都不能都称得上救赎。而且更无法解释的是,亚瑟后来还跟随达奇抢劫了一辆载有军用物资的火车。可见,一生做过很多坏事的亚瑟,并没有真正为自己的往日的罪行忏悔。既然如此,那么这个关于亚瑟的这个“救赎”要怎样理解呢?
达奇·范德林
这里不得不说一说范德林帮的头领达奇·范德林,R星对他的塑造似乎要比亚瑟要更加丰满,而且手法也很赞,就像剥洋葱一样,一层一层的展开:他出场时,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潇洒果敢的领袖,随着剧情的推进,皮囊一层层的剥开,里面露出了自私虚伪的灵魂……达奇生于1858年,只比亚瑟大五岁,却总是把亚瑟当成儿子看待。当然,我们可以理解他把亚瑟带入黑道,相当于监护人,算是亚瑟的教父。但是,“世界上没有好父亲”,这是哲学家萨特曾经说过的话,这一点在达奇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,达奇一直有意无意中将价值观强压在亚瑟身上,使亚瑟偏离了自己的秉性。亚瑟的本来是个重情义的人,在达奇带领下,却一直从事杀人抢劫这样的事。
直到死亡临近时,亚瑟才幡然悔悟:自己的一生“living too wrong”。救赎,一般角度解释,是指把沦为奴隶、囚犯的人赎出并释放其重获自由。亚瑟在死亡来临前所做的事,不是对别人救赎,也不是为自己的罪行救赎。那么他是为什么在救赎呢?他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内心救赎!可以理解为,将自己内心从别人价值观中释放出来,去跟随那个真正的自己,做自己认为对的事。
苹果创始人乔布斯曾经在一次演讲中总结自己生涯中的经验,其中“听从内心”是不断被提到的一个词。可见“听从内心”对于人生的重要意义。为了实现这个目标,乔布斯说:我每天早晨都会对着镜子问自己,如果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, 我会不会完成你今天想做的事情呢?是这样对死亡的直视和敬畏,引导他直视自己的内心,从而创造了庞大的苹果帝国。而游戏中的亚瑟,也是在直视死亡后,才鼓起勇气做出改变的。他不再相信大溪地、纽约什么的,他开始把握现在,把握当下的时光。一辈子只是服从命令的他,面对疯狂和愤怒的达奇,选择了抗争,选择了自己认为对的事,这不正是一种解脱与救赎吗?
在晨曦下安静离去的亚瑟
人们常说: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,就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。”亚瑟最后说道:“尽管我一直在把自己推向失败,但我尝试了,最后我还是赢了。”故事结尾,在天边冉冉的朝阳下,亚瑟完成了人生最后一项成就——躺在悬崖边上安详平静地离去,这或许是对他短暂一生的最好褒奖了。